&esp;&esp;江与临用手背抹了下嘴唇，下意识抱怨：“你嘴上怎么全是沙子……”

&esp;&esp;话说出口，江与临突然愣了愣。

&esp;&esp;他反应过来齐玉已经死了。

&esp;&esp;死亡意味着消散，意味着他再也听不到江与临抱怨，也不会因为江与临抱怨就不问缘由地把责任揽过来，替江与临背锅。

&esp;&esp;江与临兀自沉默。

&esp;&esp;他不再说话，只是坐在冰棺棺沿，用水打湿毛巾给齐玉擦脸。

&esp;&esp;怎么都擦不干净。

&esp;&esp;江与临忽然觉得好累。

&esp;&esp;真烦，一会儿再擦吧。

&esp;&esp;他单手一撑，翻进冰棺里，侧身蜷在齐玉身边。

&esp;&esp;江与临与齐玉十指相扣，摩挲着对方掌心粗粝的掌纹线。

&esp;&esp;齐玉的掌纹细密凌乱，一条戛然而止的生命线格外显眼。

&esp;&esp;果然是早夭的命格。

&esp;&esp;齐家的大少爷只活到了十七岁就淹死在了南海。

&esp;&esp;而江与临的齐玉，死在了他们认识的第七年。

&esp;&esp;直到这一刻，江与临才后知后觉——

&esp;&esp;齐玉死了。

&esp;&esp;没有了。

&esp;&esp;所有消失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侵袭反噬。

&esp;&esp;痛贯心膂，肝肠寸断。

&esp;&esp;太痛了，好似有一把匕首在心口剜绞，无形的刀刃刻骨削筋，穿过皮肉骨骼，往灵魂更深处割去。

&esp;&esp;连呼吸都成为一种折磨。

&esp;&esp;江与临从没有这么痛过，如万箭攒心，五内俱伤。

&esp;&esp;他喉间发热，呕出一口鲜血。

&esp;&esp;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，那剧痛竟然比高压电击还猛烈千百倍。

&esp;&esp;江与临捂着胸口，茫然四顾。

&esp;&esp;春和景明，风光正好。

&esp;&esp;枯藤生出新枝，蔷薇在微风中盛放，漫天飞舞的花瓣似一场隆冬大雪。

&esp;&esp;风月人间三万里，山河远阔空寂寥。

&esp;&esp;四月的春风吹不散他眉间风雪。

&esp;&esp;春秋轮转，花一年一年总会开。

&esp;&esp;可齐玉不会再回来了。

&esp;&esp;往后余生，江与临的生命里，再没有了春天。

&esp;&esp;他的齐玉还没有学会觉醒，就先学会了溃散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光影西斜，夕阳余晖落下，转眼又星河漫天，月色涟涟。

&esp;&esp;江与临不知自己从冰棺里躺了多久。

&esp;&esp;深夜时分，乌鸦的鸣叫唤回了他的神智。

&esp;&esp;遍地尸体引来了食腐动物的觊觎。

&esp;&esp;怪物能感知到能量波动，在江与临强盛的磁场下不敢靠近，乌鸦却不怕这些，拍着翅膀落在地上，啄食着地上的血肉。

&esp;&esp;江与临缓缓坐起身。

&esp;&esp;他翻出冰棺，又深深看了齐玉一眼，抬手合上棺盖。

&esp;&esp;江与临在废墟中找到有关高维意识的文字资料，坐在尸山血海旁慢慢翻阅。

&esp;&esp;长风吹过纸张，书页迅速翻动。

&esp;&esp;他眉梢微动，强大的异能扭曲了磁场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倏然停息，被寒冰之力冻结在原地。

&esp;&esp;江与临独自从天黑坐到天明。

&esp;&esp;整整一夜的时间过去，他终于在浩如烟海的厚重资料中，找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。

&esp;&esp;【高维意识溃散后回归寰宇，需要再孕育千万年才能重新凝聚。】

&esp;&esp;重新凝聚……

&esp;&esp;遥远的天际，启明星亮起。

&esp;&esp;晨光熹微。

&esp;&esp;江与临合上资料，垂眸沉思。

&esp;&esp;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心底盘旋凝结。

&esp;&esp;他或许需要很长、很长的时间去执行这个计划。